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北京中南海接待到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2024年5月16日）

俄罗斯总统弗拉迪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星期四（5月17日）结束了对中国的两天正式访问。尽管两国继续坚称要加强建立所谓的“新时代”伙伴关系，习近平和普京也一再以“亲爱的朋友”称呼彼此，但峰会后两国在一系列外界广为关注的重大议题上没有任何公开宣布的突破性协议。但分析人士指出，也许中国只是转向了更低调。由于两国把美国和西方视为共同的威胁，中俄深化关系的意愿依然强烈。

“我的看法是，这次会议没有提供真正具体的、或在关键领域真正重要的深化两国关系的证据。”政治风险咨询公司 RANE Network Inc的研究员马修·奥尔（Matthew Orr）对美国之音说。

习近平为普京举行了场面颇为壮观的盛大欢迎仪式，包括21响礼炮、军乐队和仪仗队，以及欢呼跳跃的少年儿童，“中国不遗余力地想给足俄罗斯面子和尊重，但却没有说出任何实际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耶鲁大学法学院高级研究员、前外交官董云裳(Susan Thornton)对美联社说。

两国在习近平和普京的峰会后发表了中文多达一万多字的近年来最长的联合声明，但除了继续高调赞美两国关系外缺乏新内容，并大量照搬了去年习近平访俄时联合声明的语言。

“我确实觉得这次峰会几乎是‘无新闻’，因为真正的新闻是没有宣布任何新闻。”美国哈姆莱大学（Hamline University）政治学教授大卫·舒尔茨（David Schultz）对美国之音说。

“底线：这次峰会的情况基本老调重弹。”前美国驻乌克兰大使约翰·赫布斯特 (John Herbst) 在华盛顿智库亚特兰大理事会的一次讨论中指出，“普京面临的问题是，他们的伙伴关系中的‘无限制’似乎主要局限于言辞而已。”

美国制裁威胁见效？

普京此行率领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代表团出访，其成员包括刚刚被任命为新国防部长的经济学家安德烈·别洛乌索夫(Andrei Belousov)。在工商界，俄罗斯原子能公司（Росатом/Rosatom）、俄罗斯石油公司、和俄罗斯最大液化天然气生产商诺瓦泰克公司(Novatek)的总裁都随普京前往北京，但全球最大的天然气公司 --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的首席执行官阿列克谢·米勒(Alexei Miller )不在代表团成员之列。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拥有全球约16%的天然气储量，有492,200名员工，其正在跟中国谈判的“西伯利亚力量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对俄罗斯填补失去欧洲市场的空白至关重要。

针对这一备受瞩目的项目，双方星期四发表的联合声明只简单地提及说，双方将会“共同推进中俄两国企业落实大型能源项目。”

前美国驻乌克兰大使、大西洋理事会欧亚中心高级主任赫布斯特暗示，米勒缺席普京中国之行与美国的制裁威胁有关。“众所周知，中国从俄罗斯购买石油和天然气有助于其抵御西方制裁，但也许中国东道主不想过度对抗西方，因此，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负责人并未成为俄罗斯访华代表团的成员。”赫布斯特说。

双方已经就这一项目谈判了多年。普京星期五确认，两国尚未就达成一致。不过，他在电视新闻发布会上对最终启动该项目表示乐观，称“相信这项工作会完成”，并称“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一点，无论是对油轮船队的制裁，还是对金融机构的制裁。”

星期四晚间，俄罗斯负责石油和天然气项目的主管官员副总理亚历山大·诺瓦克（Alexander Novak）在俄罗斯第一电视频道上表示，两国就“西伯利亚力量2号”基本达成一致，俄罗斯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完成审议并签署合同”。

国务院副发言人维丹特·帕特尔（Vedant Patel）星期四在新闻发布会上甚至对中国的做法表示了不满。他说，中国在支持莫斯科方面“不能两者兼得”。

他说：“你不能一边希望与欧洲和其他国家建立更好、更深入、更强大的关系，同时又继续助长欧洲长期以来面临的最大威胁。”他称中国帮助重建俄罗斯国防工业基地是“极为严重的问题”。

此外，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美国高级官员星期四对英国《金融时报》说，“我们认为中国企业帮助普京发动针对乌克兰的战争是不可接受的。如果中国声称支持欧洲和平，它就不能继续加剧对欧洲安全的最大威胁。”

尽管近年来中国对俄贸易一直大幅增长，但自从美国近几个月来不断中国支持俄罗斯发出严重警告，甚至有报道说可能会对中国银行实施制裁之后，中国对俄罗斯的出口有所下降，“这很可能反映了美国最近关于向莫斯科提供军事援助并无视对俄罗斯制裁政策的警告。”赫布斯特大使说。

中国有可能只是转向更低调？

尽管中国反复强调中俄合作不会屈服于任何外部压力，但是分析人士指出，大量迹象显示中国不愿在自身经济已举步维艰的时候再遭西方的严厉制裁。政治风险咨询公司 RANE Network Inc的奥尔说，“越来越明显的是，俄罗斯或中国可能会对这些事情（两国加深合作）保持相当低调，至少在合作发生之前不会向更广泛的世界公布细节。”

美国哈姆莱大学的教授舒尔茨（David Schultz）在给美国之音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说，中俄之间也许有不公开宣布的秘密交易，但这也反映了中国的一个担忧，“即如果中国宣布更多支持，可能会引发更多不希望遭受的制裁。”

政治风险咨询公司 RANE Network Inc的奥尔说，尽管本次习普峰会看上去可能会缺乏具体的重大进展，但是看来双方都有非常强烈的愿望，都希望深化经济、军事、能源等所有合作，“我认为他们将尝试悄悄地、稳步地深化合作，从高层开始，然后逐步深入。”

普习视美国为共同的威胁

尽管普京此行明显缺乏具体进展，但两国在长达一万多字的冗长的中文联合声明中仍充满了进一步深化关系的承诺，从某一角度进一步反映了西方制裁威胁见效的同时也有相当的局限性。

声明以大量篇幅将矛头对准美国，彰显出两国关系中拥有共同的对手这一基础。声明中13次提及美国，除了指责美国冷战思维等外，还以大量篇幅抨击美国改变东北亚地区力量平衡，所涉及范围包括台海局势、美英澳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南中国海、朝鲜半岛局势等等印太地区诸多最为敏感议题。

其中尤其对美国在亚洲部署中程导弹倍感不满。美国最近在菲律宾吕宋岛部署了具备中程打击能力的“堤丰”（Typhon）导弹系统，这是冷战以来美国首次在亚洲部署中程导弹系统。中俄曾在2022年和2023年的声明都提及这一问题，今年则在去年“表示关切”的基础上称“双方对此表示严重关切。”

在中国视为最大核心利益的台湾问题上，在几乎一字不差地重复以前声明中的“坚定支持中方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等等之后，本星期最新的联合声明增加了支持中国“实现国家统一的举措“这一表述，似乎在俄罗斯力挺中国对台动武的方向向前更进一步。